第3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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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南方的春夜格外寒涼，康熙正在看一本詩集，突然咳嗽了兩聲，梁九功如臨大敵，忙開始指使其他禦前伺候的人，上火盆，換熱茶，又親自接過厚實的披風，給康熙披上。
“皇上，您可得顧惜好自己的身子，江南的學子們可還盼著你為他們考試呢。”
康熙應了一聲，扯了扯身上的披風，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，身子暖過來之後，突然又想起了太子。
“太子還沒回來嗎”
“還沒呢，奴才替您問過了，太子送張英老大人回到府上，天色已晚，又正好是飯點，老夫人就非要留客，怎麽說老夫人也是太子名義上的師母，太子不好推脫。”
“嗯。”康熙對這個倒是沒什麽質疑， “尊師重道是應該的，等太子回來，朕要知道張英私下都與他說了些什麽。”
梁九功低下頭，面色覆雜，皇上對太子的操控越發厲害了，太子如今已是而立之年，皇上卻還把他當做處處需要管教的少年人。
“是，奴才記下了。”
“燭火有些暗了，這個去換上兩盞新的來，朕再繼續看上一會兒。”
“嗻。”
不知過去了多久，正倚著門框犯迷瞪的梁九功，突然聽見康熙的呼喚聲。
“梁九功，太子還沒回來嗎”
梁九功扶了一下帽子，趕緊跑了進去回話。
“回皇上，奴才還沒收到消息，這就再去問問。”
梁九功跑出去之後，問了問其他人: “現下是什麽時辰了”
跟著他的小太監頭一個回答: “師父，戌時末，離您方才為皇上添衣過去了剛好一個時辰。”
“皇上平日這個時辰早該就寢了，怕是刻意在等太子回來，你趕緊跑去門口問問，若太子還未回，便叫兩個侍衛去張英大人的府上催一催，別叫皇上一直幹等著。”
“得嘞!師父您放心，我這就去辦。”
這小太監才走到門口，都沒來得及開口問，就瞅見太子的儀仗回來了。
太子回來之後，直奔康熙的寢殿。
“兒臣已經將老師送回府上，奈何師母多番挽留，盛情難卻，兒臣便留下用了晚膳，叫皇阿瑪擔心了，是兒臣的不是。”
康熙這才把視線從手中的詩集挪開， “不怪你，是朕自己看詩詞看得入迷，一時忘了時辰。行了，你也累了一整天了，趕緊回去歇著吧，只是江南到底不比京中安全，往後還是不要在外頭待的那麽晚。”
“那皇阿瑪也早些歇息，詩詞不妨留到明日再看。”
“嗯。”康熙頷首，對太子關心自己這一點很是受用。
“那兒臣告退。”
太子走後，康熙臉上的笑消失不見，將手上的詩集合上，往桌上一放。
下一瞬，梁九功領著護衛太子身側的一名侍衛出現在他面前。
“奴才叩見皇上。”
梁九功自己默默轉身，退出殿外，同時把大門給關上，守在外頭，開始閉目養神，盡量不去關註裏邊的談論。
侍衛將太子與張英在書房裏對話，覆述了一遍。
康熙看著窗外墻角的一株萱草出神。
“朕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，等等!”康熙遲疑了一下。
“還有，朕今日召見過你這件事，誰都不要說，太子和張英談話的內容，也都給朕爛在你的肚子裏，否則——”
這時候康熙直直地盯著他，語氣格外陰沈: “你應當知道後果。”
“奴才就是死，今日之事，也絕不會洩露出去半個字!”
那侍衛出去之後，梁九功親自領著他從後邊花園的垂花拱門離開，確保無人看見。
接下來，整個江南都在熱議，加試一事，符合條件的學子們紛紛摩拳擦掌，要各自一展才華，貨與帝王家。由翰林院掌院學士揆敘負責考試，與大學士陳廷敬一同負責閱卷，歷時半個月的時間，最終挑選出錢榮世等五人的詩字文章，呈到禦前。
這五人最終都被錄用，即將隨禦駕一同返京，入宮侍奉筆墨。江南額外恩賞附加的這場考試落下帷幕，康熙宣布明日便啟程歸京。
皇帝南巡，官員們各個和顏悅色，生怕自己被告禦狀，連以往驕矜橫行的子弟和富商們也都收斂了，百姓切實體會到了好處，自然不舍得帶來這一切的人就這麽離開。
於是江南的百姓們紛紛跪在行宮外頭祈求: “請皇上再多留幾日吧!”
官員們慌了，這百姓們圍了行宮，這不是犯上嗎萬一皇上發怒，他們這些人豈不是要遭殃
趕緊召集官兵，去行宮附近驅趕百姓，鬧出了好大的動靜。
太子正陪著康熙對弈，聽見外頭如此紛亂不休，一時有些擔憂。
“安心。”康熙輕叩棋盤，提醒太子。
“皇阿瑪，事情若是鬧大，恐怕這行宮頃刻間便會被闖入，還是讓兒臣出面，暫且先處理此事吧。”
“處理誰百姓麽他們都是大清的子民，不過是為了挽留朕，何錯之有”
“可……”
“愚蠢的人才會試圖去阻攔他們。”
太子不吭聲了，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是愚蠢之人。
最終是張英顫顫巍巍地跑來，百姓們都知道他，他在當地德高望重，曾經是個大官，於是大家紛紛安靜下來，官兵們更是不敢阻攔他。
“老大人!你幫我們勸皇上多留幾日吧。”
“就是，皇上一直住在京城裏，難得來一趟，讓他再多留幾日吧!”
“皇上可是天子，天子身上可是有龍氣的，皇上多住幾日，給咱們這兒多留些龍氣，好庇佑我們這些人，大夥兒說是不是啊”
“就是!說的沒錯。”
“老大人，您可是咱們江寧的本地人，還是鄉親們最尊重的人，皇上還親自召見過您呢，您也幫著給勸勸，說不定皇上就真的留下了!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反正都是一個意思。
看著大家期盼的臉龐，張英兩臂張開，示意大家安靜。
“大家的想法，老夫都清楚，只是咱們不能亂哄哄的擠在這兒，讓皇上看見了，多不體統是不是”
百姓們紛紛點頭，認為他說的有理。
“大家聽老夫一言，就由老夫帶領大家向皇上祈求，咱們大家都按照規矩來，都別亂，成不成”
“行!我們都聽老大人您的!”有一個人振臂高呼，其他人也都漸漸附和。
於是，張英跪在百姓最前頭，朝著行宮一拜，說: “老臣忝任大學士，受皇恩最重，卻因年老乞休，未能繼續向皇上盡忠。本以為此生無緣再度面聖，誰知皇上竟還記得老臣卑微之軀，讓老臣有幸再睹天顏。請皇上念及老臣這顆依戀皇上的私心，再留數日吧。”
過上了一會兒，行宮的大門果然打開了，一個身穿錦緞，手持拂塵，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，高聲道: “傳皇上口諭:朕念及老臣誠懇之言，再留一日，爾等不得再勸，都且散去吧。”
“真的留下了皇上真的留下了!”
“還是得老大人來，其他當官的都不行，還想趕咱們走，威脅要把咱們給抓起來，關到大牢裏去。”
外頭一片歡呼雀躍，太子不禁扭頭。
“皇阿瑪怎知，老師會出面”
“不夠聰明的話，又怎能在朕身邊二十餘年，還一直官居要職，你當人人都是你，朕會有那麽多的耐心去就”康熙將手中的棋子落下。
“你輸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便悠然端起手邊的茶盞，淺啜了一口。
太子看著手中已經沒有機會落下的棋子，不自覺地摩挲，輕嘆一口氣後，將它放回棋盅。
“兒臣愚鈍，讓皇阿瑪費心了。”
康熙挑眉，看著垂頭喪氣的太子突然噗嗤一笑。
“行了，你要是愚鈍，那這天底下除了朕，豈不都是愚不可及之人了”
“你待會兒去傳一道朕的旨意，兩江總督石文晟，江西巡撫李基和，後日隨朕一同返京。若是有人問你為何，你就告訴他，說他甚為粗鄙，不知禮節，朕要將他帶往京師學習。”
太子前兩日收到消息，大學士兼刑部尚書吳琠病重，內閣即將空出一個位子，回京對石文晟而言，多半是好事，那他這邊當然不會問為何，方才後邊這句，是說給李基和聽的
“兒臣遵旨。”
果不其然，那李基和一接到旨意，嚇得滿頭大汗，硬是給太子塞了一份厚禮，打探起緣由。
太子這禮是勉為其難地收下了，又把康熙的原話當眾覆述了一遍，那李基和如喪考妣，當即坐倒在地，竟嚇昏過去了。
這對天家父子歸心似箭，回程比來時縮短了足足大半的時間。
回京第二日，江西巡撫就被問罪革職了，康熙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是這麽說的:
“朕詢問他地方事務，他卻茫然無知，說不清楚，實屬失職。又恭逢聖駕，不由正路迎駕，而是紆道前往浙江，又滯留蘇州半月不前，殊屬不敬。如此瀆職妄行之人，實在不配為一省巡撫。”
至於石文晟，倒是得到了讚揚，說他行事細致謹慎，辦案公正嚴謹，作為兩江總督，為朝廷培育選拔了多位賢才。
“著令兩江總督石文晟兼任刑部尚書一職。”
眾人紛紛道喜，下朝後，康熙又特意在禦書房召見他。
正好，太子妃送煦兒到乾清宮來請安。
“太子妃是你的堂侄女，原也就是一家人，你也正好見一見她，還有煦兒那個小家夥。”康熙與石文晟說完，吩咐梁九功， “讓太子妃和皇太孫都進來。”
“皇瑪法!”煦兒才進門，就朝著龍椅上的康熙脆生生地喊了一聲。
康熙當即龍顏大悅，立馬叫人把他報道自己面前。
多年不曾相見的叔侄倆，這才見上了一面。
家中長輩都以故去，這是隔著兩輩子的一次重逢，太子妃按捺住內心的激動，先向康熙行禮問安。隨後，石文晟又向她和皇太孫請安。
只是才說了不到三句話，梁九功又進來稟告說: “皇上，戶部尚書徐潮和兩位侍郎求見。”
太子妃主動起身: “那兒臣先行告退。”
“嗯，煦兒先留在朕這兒，晚上朕再叫人把他送回東宮。”康熙許久不見這小家夥，又才聽他喊了句皇瑪法，正是稀罕的時候。
太子妃出去的時候，戶部尚書徐潮還有些詫異， “老臣給太子妃請安。”
兩位侍郎也趕緊行禮問安，這位太子妃可是皇太孫的生母，又手握實權，輕易不能怠慢了。
“諸位大人免禮。”
等太子妃走後，徐潮和兩位戶部侍郎才進去，一進門，就瞅見皇上懷裏坐著個小娃娃。
【想來方才太子妃是來送太孫向皇上請安的，太孫著實受寵，皇上竟特意將他留下，連召見臣子都舍不得將他放開片刻】
另外兩位侍郎卻顧不上這個。
戶部滿左侍郎庸愛: 【徐潮待會兒就要說張鵬翮那十三萬兩的事了，我就不該一時貪心，收了他五千兩，可千萬別把我給暴露了!】
戶部漢左侍郎王紳: 【我比庸愛收的少些，要問罪也該先問他的罪，穩住，不能慌】
嗯上頭的康熙氣勢一沈，緊盯著徐潮背後那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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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上，您可得顧惜好自己的身子，江南的學子們可還盼著你為他們考試呢。”
康熙應了一聲，扯了扯身上的披風，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，身子暖過來之後，突然又想起了太子。
“太子還沒回來嗎”
“還沒呢，奴才替您問過了，太子送張英老大人回到府上，天色已晚，又正好是飯點，老夫人就非要留客，怎麽說老夫人也是太子名義上的師母，太子不好推脫。”
“嗯。”康熙對這個倒是沒什麽質疑， “尊師重道是應該的，等太子回來，朕要知道張英私下都與他說了些什麽。”
梁九功低下頭，面色覆雜，皇上對太子的操控越發厲害了，太子如今已是而立之年，皇上卻還把他當做處處需要管教的少年人。
“是，奴才記下了。”
“燭火有些暗了，這個去換上兩盞新的來，朕再繼續看上一會兒。”
“嗻。”
不知過去了多久，正倚著門框犯迷瞪的梁九功，突然聽見康熙的呼喚聲。
“梁九功，太子還沒回來嗎”
梁九功扶了一下帽子，趕緊跑了進去回話。
“回皇上，奴才還沒收到消息，這就再去問問。”
梁九功跑出去之後，問了問其他人: “現下是什麽時辰了”
跟著他的小太監頭一個回答: “師父，戌時末，離您方才為皇上添衣過去了剛好一個時辰。”
“皇上平日這個時辰早該就寢了，怕是刻意在等太子回來，你趕緊跑去門口問問，若太子還未回，便叫兩個侍衛去張英大人的府上催一催，別叫皇上一直幹等著。”
“得嘞!師父您放心，我這就去辦。”
這小太監才走到門口，都沒來得及開口問，就瞅見太子的儀仗回來了。
太子回來之後，直奔康熙的寢殿。
“兒臣已經將老師送回府上，奈何師母多番挽留，盛情難卻，兒臣便留下用了晚膳，叫皇阿瑪擔心了，是兒臣的不是。”
康熙這才把視線從手中的詩集挪開， “不怪你，是朕自己看詩詞看得入迷，一時忘了時辰。行了，你也累了一整天了，趕緊回去歇著吧，只是江南到底不比京中安全，往後還是不要在外頭待的那麽晚。”
“那皇阿瑪也早些歇息，詩詞不妨留到明日再看。”
“嗯。”康熙頷首，對太子關心自己這一點很是受用。
“那兒臣告退。”
太子走後，康熙臉上的笑消失不見，將手上的詩集合上，往桌上一放。
下一瞬，梁九功領著護衛太子身側的一名侍衛出現在他面前。
“奴才叩見皇上。”
梁九功自己默默轉身，退出殿外，同時把大門給關上，守在外頭，開始閉目養神，盡量不去關註裏邊的談論。
侍衛將太子與張英在書房裏對話，覆述了一遍。
康熙看著窗外墻角的一株萱草出神。
“朕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，等等!”康熙遲疑了一下。
“還有，朕今日召見過你這件事，誰都不要說，太子和張英談話的內容，也都給朕爛在你的肚子裏，否則——”
這時候康熙直直地盯著他，語氣格外陰沈: “你應當知道後果。”
“奴才就是死，今日之事，也絕不會洩露出去半個字!”
那侍衛出去之後，梁九功親自領著他從後邊花園的垂花拱門離開，確保無人看見。
接下來，整個江南都在熱議，加試一事，符合條件的學子們紛紛摩拳擦掌，要各自一展才華，貨與帝王家。由翰林院掌院學士揆敘負責考試，與大學士陳廷敬一同負責閱卷，歷時半個月的時間，最終挑選出錢榮世等五人的詩字文章，呈到禦前。
這五人最終都被錄用，即將隨禦駕一同返京，入宮侍奉筆墨。江南額外恩賞附加的這場考試落下帷幕，康熙宣布明日便啟程歸京。
皇帝南巡，官員們各個和顏悅色，生怕自己被告禦狀，連以往驕矜橫行的子弟和富商們也都收斂了，百姓切實體會到了好處，自然不舍得帶來這一切的人就這麽離開。
於是江南的百姓們紛紛跪在行宮外頭祈求: “請皇上再多留幾日吧!”
官員們慌了，這百姓們圍了行宮，這不是犯上嗎萬一皇上發怒，他們這些人豈不是要遭殃
趕緊召集官兵，去行宮附近驅趕百姓，鬧出了好大的動靜。
太子正陪著康熙對弈，聽見外頭如此紛亂不休，一時有些擔憂。
“安心。”康熙輕叩棋盤，提醒太子。
“皇阿瑪，事情若是鬧大，恐怕這行宮頃刻間便會被闖入，還是讓兒臣出面，暫且先處理此事吧。”
“處理誰百姓麽他們都是大清的子民，不過是為了挽留朕，何錯之有”
“可……”
“愚蠢的人才會試圖去阻攔他們。”
太子不吭聲了，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是愚蠢之人。
最終是張英顫顫巍巍地跑來，百姓們都知道他，他在當地德高望重，曾經是個大官，於是大家紛紛安靜下來，官兵們更是不敢阻攔他。
“老大人!你幫我們勸皇上多留幾日吧。”
“就是，皇上一直住在京城裏，難得來一趟，讓他再多留幾日吧!”
“皇上可是天子，天子身上可是有龍氣的，皇上多住幾日，給咱們這兒多留些龍氣，好庇佑我們這些人，大夥兒說是不是啊”
“就是!說的沒錯。”
“老大人，您可是咱們江寧的本地人，還是鄉親們最尊重的人，皇上還親自召見過您呢，您也幫著給勸勸，說不定皇上就真的留下了!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反正都是一個意思。
看著大家期盼的臉龐，張英兩臂張開，示意大家安靜。
“大家的想法，老夫都清楚，只是咱們不能亂哄哄的擠在這兒，讓皇上看見了，多不體統是不是”
百姓們紛紛點頭，認為他說的有理。
“大家聽老夫一言，就由老夫帶領大家向皇上祈求，咱們大家都按照規矩來，都別亂，成不成”
“行!我們都聽老大人您的!”有一個人振臂高呼，其他人也都漸漸附和。
於是，張英跪在百姓最前頭，朝著行宮一拜，說: “老臣忝任大學士，受皇恩最重，卻因年老乞休，未能繼續向皇上盡忠。本以為此生無緣再度面聖，誰知皇上竟還記得老臣卑微之軀，讓老臣有幸再睹天顏。請皇上念及老臣這顆依戀皇上的私心，再留數日吧。”
過上了一會兒，行宮的大門果然打開了，一個身穿錦緞，手持拂塵，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，高聲道: “傳皇上口諭:朕念及老臣誠懇之言，再留一日，爾等不得再勸，都且散去吧。”
“真的留下了皇上真的留下了!”
“還是得老大人來，其他當官的都不行，還想趕咱們走，威脅要把咱們給抓起來，關到大牢裏去。”
外頭一片歡呼雀躍，太子不禁扭頭。
“皇阿瑪怎知，老師會出面”
“不夠聰明的話，又怎能在朕身邊二十餘年，還一直官居要職，你當人人都是你，朕會有那麽多的耐心去就”康熙將手中的棋子落下。
“你輸了。”
話音剛落，便悠然端起手邊的茶盞，淺啜了一口。
太子看著手中已經沒有機會落下的棋子，不自覺地摩挲，輕嘆一口氣後，將它放回棋盅。
“兒臣愚鈍，讓皇阿瑪費心了。”
康熙挑眉，看著垂頭喪氣的太子突然噗嗤一笑。
“行了，你要是愚鈍，那這天底下除了朕，豈不都是愚不可及之人了”
“你待會兒去傳一道朕的旨意，兩江總督石文晟，江西巡撫李基和，後日隨朕一同返京。若是有人問你為何，你就告訴他，說他甚為粗鄙，不知禮節，朕要將他帶往京師學習。”
太子前兩日收到消息，大學士兼刑部尚書吳琠病重，內閣即將空出一個位子，回京對石文晟而言，多半是好事，那他這邊當然不會問為何，方才後邊這句，是說給李基和聽的
“兒臣遵旨。”
果不其然，那李基和一接到旨意，嚇得滿頭大汗，硬是給太子塞了一份厚禮，打探起緣由。
太子這禮是勉為其難地收下了，又把康熙的原話當眾覆述了一遍，那李基和如喪考妣，當即坐倒在地，竟嚇昏過去了。
這對天家父子歸心似箭，回程比來時縮短了足足大半的時間。
回京第二日，江西巡撫就被問罪革職了，康熙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是這麽說的:
“朕詢問他地方事務，他卻茫然無知，說不清楚，實屬失職。又恭逢聖駕，不由正路迎駕，而是紆道前往浙江，又滯留蘇州半月不前，殊屬不敬。如此瀆職妄行之人，實在不配為一省巡撫。”
至於石文晟，倒是得到了讚揚，說他行事細致謹慎，辦案公正嚴謹，作為兩江總督，為朝廷培育選拔了多位賢才。
“著令兩江總督石文晟兼任刑部尚書一職。”
眾人紛紛道喜，下朝後，康熙又特意在禦書房召見他。
正好，太子妃送煦兒到乾清宮來請安。
“太子妃是你的堂侄女，原也就是一家人，你也正好見一見她，還有煦兒那個小家夥。”康熙與石文晟說完，吩咐梁九功， “讓太子妃和皇太孫都進來。”
“皇瑪法!”煦兒才進門，就朝著龍椅上的康熙脆生生地喊了一聲。
康熙當即龍顏大悅，立馬叫人把他報道自己面前。
多年不曾相見的叔侄倆，這才見上了一面。
家中長輩都以故去，這是隔著兩輩子的一次重逢，太子妃按捺住內心的激動，先向康熙行禮問安。隨後，石文晟又向她和皇太孫請安。
只是才說了不到三句話，梁九功又進來稟告說: “皇上，戶部尚書徐潮和兩位侍郎求見。”
太子妃主動起身: “那兒臣先行告退。”
“嗯，煦兒先留在朕這兒，晚上朕再叫人把他送回東宮。”康熙許久不見這小家夥，又才聽他喊了句皇瑪法，正是稀罕的時候。
太子妃出去的時候，戶部尚書徐潮還有些詫異， “老臣給太子妃請安。”
兩位侍郎也趕緊行禮問安，這位太子妃可是皇太孫的生母，又手握實權，輕易不能怠慢了。
“諸位大人免禮。”
等太子妃走後，徐潮和兩位戶部侍郎才進去，一進門，就瞅見皇上懷裏坐著個小娃娃。
【想來方才太子妃是來送太孫向皇上請安的，太孫著實受寵，皇上竟特意將他留下，連召見臣子都舍不得將他放開片刻】
另外兩位侍郎卻顧不上這個。
戶部滿左侍郎庸愛: 【徐潮待會兒就要說張鵬翮那十三萬兩的事了，我就不該一時貪心，收了他五千兩，可千萬別把我給暴露了!】
戶部漢左侍郎王紳: 【我比庸愛收的少些，要問罪也該先問他的罪，穩住，不能慌】
嗯上頭的康熙氣勢一沈，緊盯著徐潮背後那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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